后来的我们(终)
余淮X居然
关于两人一起在复读班重来的故事
C14
洗澡的时候,居然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断了。
拿着半截的如愿骨,居然匆匆把头发上的泡沫洗掉,然后跑到客厅里,翻箱倒柜地去找玻璃胶。
这个项链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买的,说来惭愧,两个半大的男孩子不知道为什么,在高考的前夕变得格外迷信,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都要拜一拜信一信,导致他们在英语课文上学到了如愿骨之后,立刻就一人买了一条,戴在了脖子上。
而且居然这一戴,就是好些年。
天气变得闷热,有时候开着空调也不能缓解,缩在沙发上,居然把卡德加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,盯着余淮发来的消息,犹豫着如何回复。
对方好像是能察觉到他心思似的,没有问他过得好不好,也没说多年不见十分想念,而是上来给了他一个时间地点,告诉他周五有聚会,是当年那些复读班的同学,虽然没说居然一定要来,但是那语气,已经不能让人拒绝了。
面对着这条信息,居然发起了愁。
他不是不想见余淮,在分开的七年之中,他每一天都很想对方。
但是他又怕过两天见了面,事情会走向一个失控的局面。
什么老同学老同桌,居然才不屑这些。
但是他在乎的,却又求而不得。
犹豫了片刻,那边的余淮像是没了耐心似的,突然打了个语音过来,居然吓了一跳,差点把卡德加扔出去。
把手指移动到接听键上,居然几乎花费了全部的力气,只听滴一声,通话开始计时。
“居然。”
余淮出声喊他。
与记忆之中的声音没什么差别,只是略微低沉了点。
居然沉默了片刻,才给出反应:“……余淮。”
“你小子可以啊,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?”余淮抬高了声音,那股蛮横劲儿和以前别无二致,“装死是不是?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居然立刻气势弱了几分,“我……不知道怎么回你。”
“你不想来?”余淮问。
居然在这边都能脑补出他皱起的眉毛。
“不是,”居然低声说,“就是和同学们好多年没见了,不知道说什么。”
余淮沉默了两秒,忽然语气淡淡地问:“你是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,还是不知道跟我说什么?”
卡德加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,不安地叫了两声。
居然还没回答,余淮先问道:“你养了猫?”
“对……叫,卡德加,”居然说,“一只小土猫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余淮一时也陷入了沉默,他显然是想起了两个人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那几次,想起了网吧老板拎起来的那只小猫,想起了他们曾经说给猫起的名字,或许也想起了现在空荡荡的暴风城。
“你来吧,”余淮说,声音里隐隐带着恳求,“如果你和我还有话说的话。”
“当然——当然有话说了……”
居然几乎有点急了,他急切地想要表达,他们一直以来都有话可说,他自己也有一句话,想说一直没能说。
听到这句话,余淮在那头笑了,他的笑声很低,也很开心。
“那不见不散,你必须来啊。”
居然几乎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,算是答应了。
挂了电话,居然半天没缓过来,他原本就做好了两个人第一次通话的准备,也猜想过很多场景,也许他们不欢而散,也许他们针锋相对,也许他们客套虚伪。
但是今天的情况,显然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。
居然抓了抓头发,有些苦恼。
“唉,卡德加,你有没有觉得我娘们儿唧唧的?”
把猫举起来在空中晃了晃,居然问它。
猫伸出舌头舔舔鼻子,喵了一声,仿佛在回答,又像是在嘲笑。
“唉,看来你是不会给我什么建设性意见了,自由活动吧。”把它放在地上,居然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同学们约好的时间是周五的晚上,在一家离复读学校不远的饭馆,那家的酸汤鱼很好吃,毕业之后居然也频繁光顾。
然而就在周五临下班时,余淮突然发来了消息,和居然说聚会改地方了,变成了烤串店。
全班性质的聚会竟然要撸串?居然拧着眉看了半天,有点不太敢信。
不过等到下了班,他还是坐地铁到了余淮所说的地址赴约。
大概是他今天的神色有点不同与往常,同事们竟然开起了玩笑:“下班是不是有约会啊,这么魂不守舍的?”
居然有些不好意思。
怎么说呢?
还真是约会。
只不过是他单方面的。
一路忐忑,居然神游天外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店门前,他想自己大概是做好准备被公开处刑了,项链在他的胸口,已经被体温捂得温热,店里面也许是余淮,所以他没什么好怕的。
大不了伸头一刀,以后再也不联络呗。
反正七年都这么过来了,也不在乎未来的几十年。
推开门,大概是因为没到大排档的时间,店里冷清清的,没什么人在,老板一抬头,肤色黝黑,笑容却很灿烂,露出了白白的牙齿。
“里面请啊先生,吃点儿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居然有些疑惑,他来的不算早,应该是他们聚会开始的时间了,但是很显然,这店里没那么多人。
他的目光下意识四下游移着,忽然看到了坐在窗边,穿着黑色衬衣,正看向自己的男人。
居然的声音哽在喉咙之中,他咬紧了牙,感觉到心跳忽然震耳欲聋。
串店老板看看这两位对视的男士,问:“您是来找人的吧?”
“……是。”居然点了点头,有些僵硬地蜷缩起手指,干涩地回答。
然后,他慢慢地走了过去。
没有老同学,没有那些熟悉的面孔,没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场面,也没有涕泪横流怀念过去的客套。
只有余淮。
就像是昔年在复读班一样。
什么都没有。
只有余淮。
余淮靠在窗边,眉眼和当年没什么不同,只是更成熟了一些,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目光很专注,注视着有些退缩的居然。
居然觉得自己要被点燃了,他缓慢而僵直地走到桌边,看着余淮,说出的第一句话是:“我没顺拐吧?”
余淮看着他,噗一声笑了。
“哈哈哈哈,我没注意,光顾着看你的脸了。”
“要是顺拐就太丢脸了。”居然坐下,不好意思地说道。
余淮笑眯眯地说:“你也没少在我面前丢脸啊。”
见他笑了,居然发现,对方虽然在眉眼上没什么太大的改变,但是要说变化,还是有的,以前的余淮透明清澈,就像是一泓泉水,但是现在的他经过磨砺,身上多了捉摸不透的气质,自己坐在他的对面,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。
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会儿,居然从思考里抽离出来,发现余淮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,一直看着自己。
“……余淮。”
“嗯?”
“同学们都没来呢?”
“他们不来这儿,现在估计正吃酸汤鱼呢。”
居然一愣,竟然一时间没跟上对方的思维。
“你不是怕跟他们没话说吗,反正也就是那么几个关系好的,以后随时能聚,其他人不想看就不看了,咱俩聚,不是挺好?”余淮怕他听不懂,慢悠悠地解释,“反正一直跟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对方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表情,而且有些无赖。
时光像是极速倒退,他们一瞬间回到了那间教室里,周围都是落榜的复读生,居然用手肘碰了碰余淮,想要借他的书来看。
那时的少年也是如此,眼里都是陌生而张扬的神色,失利与重新来过并不能为他带来伤痕,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刀枪不入。
余淮用这么这些年的时间,变成了更好的人。
居然低下头,笑了一声,也有些放松下来,他伸手招来服务员,用手指点了点菜单。
“想吃什么,今天我请客。”
余淮扬眉:“哟,发达了?”
“还行吧,请你一顿串儿不成问题。”
听到这话,余淮笑得开心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美食和酒向来可以调动气氛,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,两个人都喝了不少,两瓶啤酒下肚,居然坦然多了,也自然多了,他被酒气熏染的眼睛很亮,看着余淮的时候,就像是望着宇宙。
他们互相交换近况。
“你没去美国?”
“没有,我考上清华之后,我妈就病了,不过家里有点儿底子,能让她安心在北京治病,我早毕业了一年,直接工作了,想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读研,你呢?你可是人大的高材生,也相当厉害呢。”
提起家中的变故,余淮并没有低落的神色,他把未来规划的很好,仍旧和当年那个少年一样,有条不紊,战无不胜。
“高材生又怎么样,反正也是打工的。”
“瞎说八道,”余淮笑着,两人碰了一杯,“知道你挺好,我就放心了,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和我联络一下。”
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责怪,居然有些愧疚。
说到底,自己也不过是个站在为对方好角度上的自私人。
不过好在余淮将这个话题很快过了,他们谈天说地,聊生活聊工作,知道虽然分开了,但是这些年他们的轨迹几乎是相同的,租了间小屋子,打着一样的游戏,甚至都养着猫。
余淮解锁手机,屏幕上是一直黑白花的小猫,活泼泼的,有着一双大眼睛。
“叫卡德加。”
余淮说。
居然听后沉默着,没有接话。
也许是酒精作祟,他觉得余淮的眼中充满了探究,话里充满了试探,他有些紧张,有些无措。
他想把两个人的关系止步于此,成为偶尔可以出来吃饭的老友也不错。
但是余淮,他深深看着居然,显然并不这么想。
衬衣的领口有些大,居然脖子上佩戴的项链露出一个边角,亮闪闪的,在灯光下熠熠生辉,他见余淮愣了一下,目光下移,落在那条项链上,脸上是复杂的难以说清的情绪。
一瞬间,居然感到恐慌。
他的心意太直白了,也许会吓跑对方。
刚想把领子拉高,余淮突然伸手,从自己衣领中也拽出一条项链。
长久的佩戴,链子与挂饰的光泽已经没了,如愿骨的末端掉了一半,和居然那个,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你还戴着它,”余淮说,“我以为你早就忘了。”
居然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。
余淮继续看着他,在店内蒸腾的热气与冷气之中,他的目光专注的仿佛能够劈开这氛围,将居然拉入一个无人之境。
“居然,你没什么想说的吗?”
余淮又问。
居然抬眼看他,然后再度艰难地摇了摇头。
他能说什么?
他能把他如同负累一样的感情说出来吗?
那只是给两个人徒增伤害。
说不定还有第三个人。
余淮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我以为单独约你出来,你就会说了。”
“……不,”居然低声说,“能再次见到你就已经是奢望了,别的什么,都不太重要,知道你还不错就行了。”
说着,他将项链解下来。
在那一瞬间,居然其实有一些考量,他突然想赌一把,赌余淮的反应,赌余淮的心思,赌他们两个人的以后。
他不是小孩儿了,更不是刚刚步入社会的新鲜人。
他知道进退的时机。
余淮也望着他,仿佛在与他较量。
“我想把这个还给你。”居然说。
紧接着,他们之间的气氛陷入了更长久的胶着。
店内变得热闹起来了,夜幕降临,大排档在外面支起摊位,满屋都是酒味烟味和烤串的香气,到处都乱哄哄的,旁人吆五喝六,划拳喝酒,而他们两个人只是看着彼此,谁也不说话。
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年,曾经飞扬恣意的少年们成熟长大,每个人都是负重前行。
这时店里突然放起了五月天的歌,刚好是居然前几天听到的那一首。
一切都放慢了,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,他可以看到余淮脸上每一个表情,细微到他几乎能够捕捉到对方所有的心思。
时间像是过去了又一个七年那么长。
长久的沉默之后,余淮垂下眼睛,笑了一声,把项链推回居然的面前。
“你真是,这么多年了,还是那么多心眼儿。”
余淮笑着说。
“我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,这么多年,我都是一个人。”
“所以,居然小爷,能忘了那些什么黄晶晶白晶晶,就只记得我一个吗?”
这一刻,时间再度倒回。
音乐聒噪而不知疲倦地播放着,声音很大,几乎盖过了店里热闹的气氛。
有些人不乐意了,嚷嚷着要老板声音低一些。
但是更多的人在安静地听着。
居然也是。
他笑了出来,笑容十分干净,如释重负的,满怀希望的,一如八年前,那个穿着校服别别扭扭走进复读班的少年。
他看着余淮,点了点头。
这时,店里的歌刚好播到最后一句。
“——你真的,自由了。”
—FIN—
写完啦,感谢 @Sunny 带我入昊健坑,这篇文也是给 @Sunny 和噜噜(不知道你让不让我就不圈了)的生贺,祝你们俩生日快乐~
刚好赶上正日子之前写完,嘿嘿。
顺便催一下日日的视频大家可以期待一下。
下一篇仍然是拉郎,估计还是个放飞自我的飙车故事,么么么么!
写完了好高兴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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